【古埃及文101】形音意篇

 

〈【古埃及文101】基礎篇〉介紹了埃及文的基礎結構，本文將接續介紹埃及文字是如何拼寫出各種字詞。 

古埃及文的書寫，各個符號分別扮演著以下分三種功能：表意符號（ideogram）、表音符號（phonogram），以及限定符號（determinative），並組合出有意義的文字。有些符號只具有其中一項功能，有些則多才多藝，讀者必須視脈絡判斷。

學習一個語言常需要記憶各種文法規則，以及從不例外會出現的例外。而這些例外多是使用頻率高的詞彙，埃及文也是如此，越常見的符號，往往需要多琢磨，才能避免判讀錯誤。 

埃及文常被稱為「古埃及象形文」。它們（尤其聖書體）確實很像表情符號或小插圖的組合體，但以字／圖直接表示物體的「象形」也不過是中文六書之一，還需要其他的方式來記錄沒有具體形象的事物。

下圖是幾個真象形文字的例子：左側由上到下分別是「心」、「手臂」和「房子」，右側則是「嘴巴」、「太陽」和「臉」。

這些符號下方都有一豎，可以說是埃及文的貼心，表示前面或上面是象形的表意符號，所畫圖案就是要表達的東西。儘管有數千年的差距，我們不一定能夠理解所有圖示，但手臂和臉應該算滿寫實明確的。 

上圖埃及符號與英譯間這些類似拉丁字母的符號是學者用於標示參考音值的轉寫標記（transliteration）。它們都有讀音，所以也都能當作拼寫其他詞語的表音符號，這就是為什麼那看似無足輕重的一豎有其存在的必要。

以上有單音符號也有雙音符號，而埃及文還有三音符號 。顧名思義，單一個符號就能代表三個字母的特定組合，下圖是幾個常見例子：

其中的nTr（右二）旁又出現小小一豎，於是我們知道它除了是三音符號，同時也是象形字。這個字所表達的其實是一個抽象的概念——神（統稱，個別的神有各自的名字），不過對於埃及人而言，神廟口的旗子似乎足以代表這些神聖的存在，所以也被視為象形符號。

第一個三音符號大家應該不陌生，是常用來製做紀念品的「安卡」（這個中文稱呼基本上已經音譯了這個符號），意思是「生命」。往右再看「生命」這個字的完整寫法和標音……咦，是不是寫錯了什麼？為什麼多加了其他符號後，標音還跟原本單獨的符號一樣呢？ 

那是因為埃及文的拼寫有個潛規則：如果雙音或三音符號後的符號音值和前面重複，它們在文法上稱為補註聲符（sound complement），並不再發音。

也許有人會覺得莫名其妙、多此一舉，但這個做法也是有實際功用的。沒有注音或拼音，中文的破音字只能靠經驗和脈絡辨別，少用的難字更只能有邊唸邊的猜，因此成為升學考試國文科目的題型之一，但有了這類補註聲符，破音字和生難字的識別就有了比較直接的依據。 

現在大家應該可以想像埃及文同音字寫法之多元。除了補註聲符的有無讓埃及文伸縮自如，讓書寫者、雕刻匠、畫師可以靈活的在限定空間裡整齊漂亮的寫出指定內容，埃及文也可能選擇相關符號來拼音，從而構成比較有意義而容易記憶的拼字組合，當同音或相似音的文字語詞用不同的組合書寫，就更容易區別和判讀。

此外，埃及文的書寫系統還會省略母音。現代學者為了口頭上討論方便，會自行填入適當母音（通常使用e），但這只是權宜，並非古人真實的讀音。因此，即使現在學者已經讀懂不少文字，想要標準的唸出咒語來復活木乃伊，除非你是埃及人轉世，否則就算拿到經書也不可能喔！ 

看完三種表音符號，可別認為除了部分真象形文，埃及文就是系統比較複雜的拼音文字而已，他們還有第三種功能的符號——限定符號。

這一類的符號類似中文的部首，可以幫助分類文字，且不發音。但中文部首可能在一個字的任何位置，埃及限定符號則固定會在字尾，和前面的表音符號組合成一個字，類似中文形聲字的概念。

下圖是幾個同樣標音 mAa，加上不同限定詞後有不同意義的例子，可以說是埃及的同音異字：

因為有些非拉丁字母的標音符號用電腦繕打不方便，所以可以再轉寫為上圖中紅字的mAa格式。

現在我們至少知道了4個標音轉寫後都是mAa的詞，它們都用了常用三音符號範例圖左下的符號。這個符號加德納編號 Aa 11，看起來有點像菜刀，但學者還不確定埃及人實際描繪的是什麼物體。如果沒有限定符號，這四個字可以寫得一模一樣（第一個長得像閃電的符號是 U1 鐮刀，標音mA，和手臂 a 皆為Aa 11的補註聲符），是最後的限定符號「限定」了他們的意義，從而區別了「真實」、「太陽穴/注意」、「領導/出發」，以及「河岸」等字。 

因此，以拉丁字母為基礎的轉寫雖方便，但只有「標音」功能，無法寫出不發音的限定符號，所以還是需要埃及原文才能正確判讀內容，否則未達「目的」，卻到了「墓地」，多可怕啊！ 

延伸閱讀 

Bill Manley & Mark Collier, How To Read Egyptian Hieroglyphs A Step By Step Guide To Teach Yourself, British Museum Press, 1999. 

http://www.egyptianhieroglyphs.net/  

2024年5月編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