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太后傳

褓抱提攜,母親拉拔孕育的孩子長大。若這孩子身負重任,那這位母親肩頭的負擔絕對也不會少。

綜觀古今中外,部族、國家的統治者多為男性,在古埃及亦是如此。但即便法老是如神一般的存在,始終還是人,生死有時。若有成熟的子嗣,自然可以承繼其位,但如果他還無法獨立治理國家,此時就得有人挺身而出,避免國家陷入群龍無首的混亂,而這個人常常是孩子的母親。

這樣的案例,在古埃及統一王朝建立之初便可見得,以下精選幾位介紹給大家。

1897年,法國考古學家Jacques de Morgan在納卡達(Naqada)一座雄偉壯觀的墓。可惜它是泥磚堆砌,不是石造,如今已風化殆盡,只能從古老素描一窺其風采(上圖)。

如此規模的墓曾被認為屬於統一埃及的美尼斯(Menes)。不過現在一般認為美尼斯和著名調色盤上的納爾邁(Narmer)是同一人,而出土物件也顯示此墓主人名為Neithhotep。起初這被認為是名未知的法老,但後續的研究發現她應該是納爾邁或其繼位者Hor-Aha的王后,並在丈夫死後輔佐兒子Djer。

從這個埃及歷史初期留存下來的資訊稀少,所以關於她的事蹟所知不多,但造墓所需人力物力龐大,可以想見她的重要性及影響力。

大都會博物館藏蓋滿Neithhotep名字的封土片

Neithhotep之後,埃及歷史上很快又出現一位地位崇高的女性。

Merineith是Djer的女兒,她和自己的兄弟Djet結婚,生下Den。她的墓葬阿拜多斯Tomb Y鄰近丈夫和兒子,也有著相當於法老的規格,所以也曾被認作未知的法老。事實上有跡象顯示她可能曾獨立統治,而Den一顆列有先王的滾筒印章(cylinder seal)Merineith也名列其上(詳見〈古埃及王表〉)。

2023年考古學家在她的墓中挖出大量紅酒罐。而埃及原本並不產葡萄,所以這些很可能是舶來品。如此昂貴的資源卻奢侈的陪葬,埃及當時的富裕,以及她的身分地位可見一斑。

Merineith墓的紅酒罐。Credit: EC Köhler

接下來,吉薩三大金字塔拔地而起,第四王朝進入尾聲。三者中最晚也最小的Menkaure金字塔附近有座墓(LG100),它的主人名為Khentkaus。由著這層地緣關係,學者認為她可能是前述法老的女兒,但她有個令人困惑的頭銜。

墓門上寫著她是mw.t-nsw-bi.tj-nsw-bi.tj(下圖),這段字是什麼意思讓學者莫衷一是。

mw.t 即是母親,nsw-bi.tj 則是法老的一個稱號。兩相組合,相信各位不難猜,基本上就是「太后」的意思。問題出在這個 nsw-bi.tj 寫了兩次,於是有人認為是「兩個法老的母親」,有人則認為應該斷開,解作「法老、法老的母親」。

source: Verner M., “The miraculous rise of the Fifth Dynasty”, PES XV/2015.

這座墓不是這此名字唯一出現的地方,這原是個好消息,然而,七拼八湊卻出現諸多不可能同時成立的結論:她先後嫁給第四王朝末代法老 Shepseskaf 和第五王朝法老 Userkaf ?她是上述兩位的母親?是 Userkaf 之後兩位法老 Sahure、Kakai 之母?是 Sahure 之妻?也有人認為她是 Westcar Papyrus 故事裡的 Rudjdjedet,第五王朝前三位統治者皆是她的兒子。總之,一片混亂。

這個難題直到1970年代終於露出曙光。

考古學家在阿布希爾(Abuisr)找到另一位同樣有 mw.t-nsw-bi.tj-nsw-bi.tj 頭銜的  Khentkaus 之墓,她是 Kakai 之妻,接下來兩任法老 Isi 和 Ini 之母。為方便區別被稱為二世。

先不論這兩位有沒有實際登上至尊之位,但至少她們都孕育了兩位法老,頭銜的問題算是解開了。

有趣的是,2015年在阿布希爾又發現另一位 Khentkaus 的墓,這位則是 Isi 之妻,年代更晚,因此稱為三世。但她只生養了在 Ini 之後繼位的 Kaiu,也就沒有那個令人費解的頭銜了。

在新王國之初,第十七、十八王朝之際又出現類似問題。在 Deir el-Bahari 的「王家儲藏室」(Royal Cache,墓葬編號TT320)有一口 Ahhotep 的棺材,又在 Dra’ Abu el-Naga’ 找到一座 Ahhotep 的墓。原以為屬於同一人,但兩處的棺木卻無法套在一起。

目前較新進的看法認為有兩位Ahhotep。

Ahhotep一世是第十七王朝 Seqenenre Tao 之妻,生下後來開創第十八王朝的 Ahmose一世。Ahhotep二世則是第十七王朝末代法老 Kamose 的王后。由於時代接近,其實很難肯定是不是同一個人,而也有分析認為還有第三位Ahhotep。這些疑問只能期待出土更多資料來證實、解答了。

古埃及有留下名字的王后、太后其實很多,這裡特別提出來介紹,是因為Dra’ Abu el-Naga’的陪葬品有通常賞給戰士的大蒼蠅項鍊(上圖),還有斧頭(下圖),怎麼看這位女性都不是省油的燈,並且在埃及反抗外來希克索人的時代有著卓越貢獻。

Tao 和 Ahhotep 一世有個女兒名叫Ahmose-Nefertari,是Ahmose 一世的姐妹兼妻子。他們生下Amenhotep一世,而Ahmose-Nefertari非常長壽,甚至活到孫子Thutmose一世登基。她沒有留下著名的事蹟,但死後神格化,以黑皮膚(象徵生命力)的形象出現在許多底比斯(Thebes)墓室壁畫上,肯定是位受百姓愛戴的人吧。

第二十王朝TT 359墓室壁畫,現存於柏林(ÄM 2060)

至於古埃及不是唯一,但最有名,而且明確獨立統治期間最久的女法老哈謝普蘇,她是Thutmose一世的女兒,和異母兄弟Thutmose二世結婚,雖然自己沒有兒子,但一度成為庶子Thutmose三世的攝政太后,最終獨立統治。雖然她的遺蹟在後世遭到蓄意破壞,仍留下比前輩多的紀錄。有關於她的故事,請大家移駕〈古埃及的武則天──哈謝普蘇〉,這裡就不再重複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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